浓荫渐长,初夏时节,依然是一年里至美的时光。
在这么一个好时节里,接到不设防的单纯年龄里认识的好友子晓君的邀请,到他在村里的老宅一聚。我欣然应允,我对乡村本身就有一个情结,也因我是生于乡村,长于乡村,便对乡村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。
周六上午,李君打来电话,说是子晓君一人回老宅买菜做饭,中午在他老宅里用餐,我们早点去帮忙。这正是我所希望的,我一直感觉,在茶楼酒肆吃饭,虽然便利许多,少了很多的劳碌,但和在家里待客,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。于时,李君载我驱车赶去帮忙。子晓君的老宅离市区并不遥远,位于市区东南一隅,开车也就是二十分钟的里程,再者,由于近些年乡村的改造,村里的道路也很好,道两边更是绿树相偎,翠绿入目,令人心旷神怡。到了子晓君的老宅,入其院内,见子晓君一身特有的乡村厨娘模样的打扮,头戴草帽,身系大的粗布围裙,正蹲在地上,给老虎灶生柴火,炉膛此时已是熊熊烈焰。第一眼看到这老虎灶就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,像是见到故友。说是久违,也实在是很久没有见到这种传统的做饭模式了。当然,子晓君家的老虎灶其实也不是以前农家用的那种,那是用土坯砌成的,而这台老虎灶是一件铁制的商品,是买来的。但两者的形式和基本功能都是一致的。灶的旁边大盆子里,盛满了子晓君一大早就准备好的牛肉、鸡肉等,李君带来的小龙虾也已清洗完毕,等待下锅。食材量准备得很足,也足以表达了子晓君的盛情。
囿于人手有限,并不擅长烹饪的我主动请缨,担负起做的第一道大菜——红烧牛肉。
在浓浓的薄雾升腾里,小院子里便充满了令人垂涎的牛肉香味,虽说我并无烹饪特长,但子晓君准备的食物佐料充分,且又都纯天然然,很好地弥补了我的短处。第二道大菜下锅,其他几位受邀的朋友也陆续到来,这些朋友也是我初入职场时就见过,虽然岁月的痕迹写在脸上,但还是一下子就能回忆起她们昔日的模样。人多了,比我擅长做菜的朋友也多了,我就自动从主厨的位子上“下岗”了,于是便利用这份闲暇环顾主人小院来。主人的旧宅早已经过翻新改造成一栋二层小楼,房子里的设施与城里人家并无二致,倒是他的小院子让我兴趣深厚。主人的小院布局虽然率性,但却更符合自然,几处造型不错的灵璧石,自然地散落院子的角落,看似无心,实则有意。看了这小小的院落,我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百草园。在这个小院落里,种有许多果树,有桑葚、有山里红、有杮子、有灰子,还有桃李春风。院子是半开放式的,并没有高高的围墙阻隔院子的风光,高大的近百年的榆树似是院子的支点,修竹与红叶石楠充当篱笆,园内种有西瓜和其他蔬果,正在开花挂果。倘若陶潜到此,亦会流连这安逸的小院子吧,在篱笆边上种下几株蔷薇、几株淡菊感悟春花秋月,在院子空地里种几棵番茄、豆荚,精心打理,绝不至于“草盛豆稀”了,也不用那么辛苦“带月荷锄归”。
小院子里的青竹,修长挺拔,很多都是新篁,如十二三岁的少年充满生机,而抚摸新竹,又宛如婴儿娇嫩的肌肤,让人爱不释手。小院是个小花园,有花色别致:有情人钟爱的玫瑰,也有象征纯洁的百合花,还有各色的点燃初夏浓荫的蔷薇奋力地攀缘在狗舍鸡舍上。一只肥大的芦花鸡正在窝里下蛋,那只体型壮硕的黑色拉布拉多犬,见到客人来临,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。这样的场景,不免让我想起陶渊明诗句“鸡鸣桑树巅,狗吠深巷中”。
午餐在主人的客厅里,大家推杯换盏,畅叙二十多年初入职场时的人和事,大快朵颐主人提供的丰富而又简单的美味。餐后,主人又请客人品尝其收藏的名茶,在酽酽的汤色中,感悟生活的酸甜苦辣。随后,我们又移步庭中帐篷之下,虽是正午,但并不炎热,气温正宜,我们又一起品尝主人在村里发小种植的早西瓜,吹着初夏微微的凉风,一种久违的惬意。望得见山,看得见水,留得住乡愁。这小小的院落,承载了一代人浓浓的乡愁。同来的女士们也迫不及待地认领子晓君家的花木果树,以期在下一个时光里来这小小的院落放松心情,感悟生活,子晓君也爽快地应允。这小小的院落,恰如粉墙里儿时玩过的秋千,又如荷塘初春时吐黄的杨柳。梨花白、菜花黄、桃花红,如若再有如故乡老屋门前的一方池塘,有天光云影,有开合任天真的芙蓉送来的阵阵清香,再有鱼戏莲叶东、鱼戏莲叶西的自在,静听竹露流响,岂不快哉?
一起来的还有王君的两个孩子,小小少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。我在想,在他们好奇的心里,也许就种下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种子,随着他们的年龄增长生根发芽。（作者：万家阳）